安德烈爾學園

     睜開茫茫的眼睛，頭一移開舒服的枕頭，腦袋立刻像快被撐破的氣球，臉立刻揪了起來，用手抱住疼痛不已的頭，好似那樣就能舒服一點。

    「唔，頭好痛…啊，連自己說話都覺得痛…」

    明瞇著眼睛，還在慢慢適應著室內的燈光，從小小的視野裡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，已不是去餐廳時身上那套西裝，而是不合身的寬大運動衫，手還扶著頭，明把四周看了看，乾淨簡單的臥室，書架上放著各式古文的書籍，書桌上放著一盞桌燈和筆筒、便條紙，其餘除了衣櫃和現在躺的這張床，沒有其他的家具。

    這樣簡約的風格，再瞥見書桌上的小相框，明一下明白自己身在何處，安心地倒回去睡。

    頭剛貼回枕頭，門外腳步聲緊接著靠近，東拿著還冒煙的馬克杯推門進來，說話的聲音跟著響起「明，你醒…」

    「還沒啦。我今天不想去上學。」明翻過身，把被子拉到頸部。

    「你在演反抗期的國小生嗎？」東吐槽，拉了桌旁的椅子坐下來，把馬克杯放在桌上，拍拍明被棉被蓋著的肩膀「我剛泡了紅茶，喝一些頭會比較舒服點。」

    「紅茶要配蛋糕。」

    「好…我冰箱裡還有蜂蜜蛋糕，你先把茶拿去。」東溫和地說著，拿起溫熱的馬克杯，明聽到蛋糕，立刻從床上蹦起，臉上笑容卻因為大動作，扯的頭痛的亂七八糟，抱著頭整個人捲在膝蓋上哀嚎。

    「嗚嗚…感覺好像很多小晃狗狗在敲我的頭…」明一面說，一面分了隻手接過東手上的馬克杯，兩手抱著杯子，靠著枕頭坐著。

    「…我在你心裡像是寵物嗎？」

    「沒有啊。」明臉三分之一被馬克杯蓋著，像個小孩抱杯子的大口喝杯裡的紅茶，喝完幾大口就乾脆的拿袖子當手帕把嘴巴擦一擦，就把還在冒煙的杯子遞給東「拿去，其他都給小晃。」

    看著還六分滿的紅茶，東疑惑的接過，第一個想的是不是自己泡的不好喝，所以明不喜歡「你不多喝一點嗎？」

    「因為小晃也需要啊，所以都給你，我喝這樣就夠了。」

    從一開始的驚訝，突然從中感覺到明難得的貼心，東不由得有些感動「…那我就收下你的好意了。」東小口的啜飲熱呼呼的紅茶，感到心裡也溫…

    「小晃不是比我宿醉的厲害嗎？當然要多喝一點了。」

    一口紅茶差點吐出來，東猛然讓水給嗆的猛咳，原本的感動立刻換成滿滿的困窘，花了幾秒把呼吸平復，才狼狽的抬起滿是黑線的頭。

    「…我沒有宿醉！昨天我根本沒有碰酒。」

    「唉呦，幹嘛害羞啊，就只是喝醉而已，不然小晃怎麼會對我把我當『戀愛花園』裡的主角演戲，放心啦，我不會說出去的！」明呵呵笑的，拍拍東的肩膀，直接認定東的反應是不好意思。

    聽到『演』這字眼，東清楚了明提的是哪件事，想起自己那時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，此時嘴角扯動著滿滿的無奈還有無法阻止的生氣，心情盪到谷底。

    「…『戀愛花園』是什麼啊？我昨天可是開車送你回來。」

    「為人師表的小晃酒醉駕車，你這樣學壞，在天上的媽媽會傷心的！」明睜大眼睛，滿臉的不可思議。

    「我已經說我沒有喝酒！那也不是什麼演戲！」東把杯子用力放著站起，紅茶撒了半杯出去。

    明第一次看東這麼生氣，整個人傻住了，手還懸在空中，眼睛裡卻寫滿著問號，無法理解東為何氣憤。

    看著撒出的紅茶，和鏡子裡反射出自己的模樣，東知道嚇到他了，火氣一下轉成挫敗「算了…紅茶我拿去收，你再多休息一下吧。」

    不敢看明的神情，東拿起杯子，轉頭就要離開，衣角卻被突然拉住，明的聲音從後頭傳來。

    「小晃不是演戲的話，那…代表的是什麼意思？」

    像平時說話的語調，讓東不敢確定是開玩笑還是正經地詢問。

    「昨天對你說的，都是認真的，絕對不是什麼酒後胡言亂語。」

     話才說完，明抓住衣角的手突然握住了東溫暖的大手，東愕然的轉身，難得的看到明臉有些紅潤、忸怩的樣子。

    「小晃是…認真的？沒有騙我？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、原來小晃會對我好是因為…」

    東有些反應不過來，向來遲鈍的明居然會突然認真地考慮起這些事，讓他有種恍惚如夢的感覺。

    坐在床鋪邊，東用溫柔的神情看著明，心裡仍七上八下的不安。

    「明你…願意接受了？」

    問題說到重點，明支吾起來，臉紅得像蘋果，眼睛漂移的不敢直視「可是我…還、還不知道，我有沒有辦法申任…」

    「這哪有適不適任的問題？只要是真心的話，一起克服總會有辦法的。」

    「真的嗎？可是…」明咬了咬唇，大眼睛眨呀眨的，深呼吸幾口氣，緊抓著被子，看他猶豫又害羞的樣子，東不由得覺得經過這麼多年，他還是對明有很多地方不懂，好像每天都會有不一樣的發現，又好像明這個人本身就有著多種的面貌，讓他著迷不已。

    好不容易明似乎真的懂了他的用心，東的心裡有說不完的感動，一邊看著他，一邊想著不管明提出了什麼，他都會給他無比勇氣，一同…

    「可是…要我當『媽媽』照顧你，這難度真的很高。」

    一同努…咦？！

    明說什麼？明是在說甚麼啊？！！

    「我沒那麼會煮飯，也沒有房子耶。身高也比較矮…」

    我聽錯了，一定是我聽錯了…

    「說來說去，我突然想到如果要我當『媽媽』，小晃媽媽會不會不高興？」

    不…不是不高興，是──會掉眼淚…

     明你到底是怎麼樣得出這個結論的...

    「咦？小晃為什麼哭了？是太感動嗎？放心，我…我會努力做的！

     唉唉~~小晃、小晃你還好吧？怎麼兩眼無神…」

    一週後──

    京都的某家居酒屋內，紅燈籠亮著，關東煮熱騰騰的蒸氣冒的整家店熱呼呼的，幾個老師正吃著小菜，桌上放著幾瓶清酒，正一面聊天一面喝著小酒。

    「東老師，你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？是怎麼了嗎？」

    「沒什麼…不過是想起了煩心事，沒事的。」東給個微笑，臉上因酒意而有些微紅「老闆，再來一壺清酒！」

    「真、真的沒問題嗎？你已經喝了四壺了…」

    東笑了笑擺擺手，把桌上的白瓷壺推到旁邊去「我知道節制的。老闆，多來兩杯『天狗舞』，也請這邊的男士喝一杯。」

    老闆點點頭，默默地倒酒送了出去，東接到酒杯，立刻爽快的一飲而盡，一面推杯子勸酒。

    「你…確定你是東晃一？不是帶著人皮面具吧？」

     「今朝有酒今朝醉，我真寧願醉死算了…」東半趴在桌上，滿腹的心酸，偏偏這心酸卻沒辦法傳給對方知道，只好一杯杯的讓自己麻痺。

     那晚，東半醉昏的給同事扶回旅舍。

     要讓明這宇宙級愛情遲鈍外星人，知道什麼是愛情，還有好段路要走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