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德烈爾學園

第二章 墨筆

2-1 巡夜

        窗外月光皎潔，讓無燭光點亮的房間，透進柔美的光線，這時間已經是早該就寢的亥時(約晚上九點)。

        兩個小時前，張浩說到做到的去找總管要了套作得小些的制服，穿在衛靈身上雖然還是大件了些，但總算看起來沒那麼怪異。

        也許是因為心情好多了，當熄了燭火，躺在各自的床上，張浩從說起老爺，一直說到負責雜務的下人，把大家的喜惡記得清清楚楚，還說不夠就把自己去探險的故事也跟著參雜進去。

        衛靈在他說的中途，有時會發問提出自己的想法，雖然看不清楚面孔，但在這看不見的時刻，他仍是專注聆聽的模樣，真誠而不虛偽，讓張浩覺得跟他說話沒什麼負擔，自然說的越起勁。

        直直說了兩個小時，張浩說的口乾舌燥，這才投降的嚷著要睡覺，翻了身把被子拉上來「下次要換你講，只有我一個人說床邊故事太累了。」

      「啊…那我下次拿本書唸給你聽。」

「喂，這很沒誠意耶！我說的可是自己的故事，你沒有要講，我就繼續喊你『小不點』喔。」

「…不過就是床邊故事，幹嘛威脅我？」

「喊『小不點』不叫什麼威脅吧！那是因為看你嬌小可愛，才喊小不點的，總不是連度量都像小不點吧？我想聽小不點你的故事有什麼不可以嗎？」

「煩死了！別一直小不點的喊個不停！明明塊頭那麼大，卻像小孩一樣！」

「這話是表示同意嗎？小不點。」

「對啦！我說總行了吧！快點睡覺！」

「呵呵…那一言為定了，晚安。」

把激動的情緒平息下來，閉上眼睛，房間裡恢復成原有的寧靜。

剛來到新環境的疲累，讓衛靈沒有多久就完全放鬆的睡著，當十一點鐘聲敲響，張浩俐落的醒來，轉頭看向隔壁床的衛靈，腦袋空白了幾秒…

頭直接躺在被單上，蓋著的薄被半條滑在地板上，一隻腳跨在外面，兩隻手緊緊抱著枕頭，半張臉陷在裡頭，活像是小孩般的糟糕睡相，讓張浩原本打算粗聲粗語叫人的話收了回去，溫和的走到旁邊搖搖他。

「醒醒~~要準備換班了。」

眉頭皺了一下，咕噥出聲，衛靈還沒睡醒的揉揉眼睛，用很乏力的惺忪語調說「換班…現在…？」

張浩忍著很想用大手摸頭的大哥習性，強裝鎮定的點頭「對，所以麻煩動作快，遲了會被扣薪水。」

聽到薪水二字，衛靈一秒清醒坐起，頭直接撞到旁邊的張浩下巴，兩人分別唉了一聲抱頭，尷尬的套上外套，匆忙離開房間。

即使身處都城，夜晚仍是黑的能望見滿天星斗，蟲鳴聲是此刻唯一能聽見的音樂，宅第裡點點亮光，都是走廊上隨風搖曳的燈籠，巡夜人每隔段時間就要去補燈火。

月光皎潔，張浩手裡拿著燈籠，照出一個圓形光暈，來到獨棟的收藏樓，與剛巡邏結束的衛兵換班，再次進到空曠無人的展覽大廳。

熄掉燈籠裡的火，大廳裡的天花板與地面石頭，自然的發出光芒，有如白天般明亮，卻又沒有太陽的炙熱。

聽說是金元自從找到雙籠球後，一放在展覽台上，原本木製的展覽廳竟然都變成夜光石，就連大門的機關都變成現在這般模樣，沒親眼目睹，肯定以為是他胡亂謅的。

「既然是這麼複雜的設計，為什麼不在收藏樓外面看守就好？」

「金元老爺從拿到雙籠球之前就這麼安排巡邏，大概是懶得變動或是不放心，你看他要我們每天清點數量，就知道他有多麼龜毛了。」張浩聳聳肩，毫不起勁的走到掛畫前，隨便的往展示箱瞄了幾眼，就蹲下來清點表上拿筆打勾。

「這麼說也是…」

──喀、喀

「喂，別走來走去，很吵耶。」張浩盯著清點板，往旁邊揮了揮手。

「我就站在原地而已，哪會有走路的聲音啊。」

──喀、喀、喀、喀

「明明就有，你聽這…」張浩不耐煩的轉頭，看到衛靈真的站在旁邊，表情登時一僵。

──喀鏘、喀鏘、喀鏘

張浩臉色開始刷白「那個…好像還有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啊…」

「似乎是。」

──喀鏘！

「你…你好歹也緊張一點啊！這、這裡…只有你和我吧！那那那…聲音到底是什麼？」張浩抓住衛靈的斗蓬，聲音顫抖的用力搖晃。

「嗯，幽…」

衛靈想了想，話還沒說完，張浩立刻捂住他的嘴巴，神情認真的大吼。

「不不不可能！世界上根本沒有幽靈這種東西！那絕對只是用來騙小孩的玩意，我絕對、絕對不相信！」

「我沒說那是幽…」

──喀鏘！喀喀喀喀~~~

聲音突然大聲地響起，張浩立刻抱頭，把整個人縮起來，完全呈現歇斯底里狀態「啊啊啊啊！不可以說！那兩個字不可以在午夜十一點說的啊！」

「你自己明明說過了吧！」

張浩抬起頭，顫抖的裝笑，豎起拇指「我怎麼可能會說！那種東西，大爺我根本就沒在怕！」

「居然不怕，說了有什麼關係啊！」衛靈沒好氣的指著從遠處來的聲音來源「說不定根本是有人在裝神弄鬼，就準備看你出糗的，不去看看怎麼知道。」

張浩睜大眼睛頓了幾秒，眼睛突然發亮，兩手扠腰站了起來，一臉得意「哈哈哈哈，有道理，我就說嘛！哪有那種不科學的東西，我這就去把人拖出來打！」

話說完，他臉上泛著笑，意氣風發的達達快跑，衛靈帶著苦笑，小跑步的緩慢跟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