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過水果行時,張浩停留的挑了盒水蜜桃,等到了陳氏商會的門前,十五分鐘已經過去了。
商會的模樣和水晴客棧極為相似,卻廣大的多,房子排列成口字型,散出著淡淡的有如檀香的香味。
張浩亮了掛在身上的墨黑色六角牌子,門口兩個站哨的武人便讓四人進去。
進到宅子裡,張浩領在前頭,沒有多做介紹,就快速穿過了前廳、天井,和擺著桌椅正和客人議價的商事廳,裡頭的人瞧見他,便會抬頭看上一眼,他卻沒說什麼,只是領人的走到口字後頭的庭院。
後院延著石磚地走,兩旁花草樹木,鳥語花香,兩棟房舍被包圍其中,設計和前頭的主廳亦接近,紅色柱子、黑色屋簷,窗上都有著各樣窗花,轉角處掛著燈籠,門前站著與他們體型相似的守衛。
張浩這次不出示牌子,直接走過去和守衛說道「我來交付老爺的任務的。」
守衛一聽,便讓四人放行,連同他根本沒見過的衛靈也毫不過問。
衛靈特意回頭看了守衛,對方卻是面無表情的不為所動,好像對方已經是常客,見怪不怪。
在他感到困惑的時間,四人已經進到屋子裡。
這裡的廳堂要比待客的地方還大,桌椅卻少了不少,四個小方桌,八張椅子,兩棵觀景植物夾在中間,往四周和上方看去,有十幾扇門,都是關著的,靜悄悄的毫無人聲,當張浩開口,迴音模糊卻放大了音量。
「你先在這裡等,我們先去請示老爺。」
「我不用一起去嗎?還有黑獄也還沒到。」衛靈問道。
「少了黑獄也沒差,反正有三人代表也夠多了。見新人之前,要先由帶領者先簡略介紹是這裡的慣例,你待在這別亂跑,我們很快就回來。」黑宇不在意的說,壓著肩膀,將衛靈半強制的安在椅子上。
衛靈抬著頭,眼睛清亮的看著他,黑宇避開了視線,又叮嚀一次「反正你就留在這等就對了」,這才跟其餘兩個同伴乒乒碰碰的走往二樓,用著餘光確認他還坐在那個位子上。
最後敲了二樓最大扇、精緻的門,報上名字,在進去之前,再望了樓下一眼,這才安心的關上門,短暫的聲響再度消失在房子裡。
靠在椅背上頭,衛靈呼了口氣,稍稍調整衣襟,透出收在胸前的一本咖啡色記事本,輕拍幾下,喃喃說道「總算是進到這裡了。」
(不過,為什麼用哄小孩的口吻要我留下來?)衛靈心裡想著,仔細的把這建築的內部又看了一次。
各房間門前都有盞燈,兩扇門之間有窗戶,二樓的窗戶是開著的,一樓的窗戶則是無法開關的窗花格,讓房子裡的有著一定的採光。
若是細細的聽,其實房子裡不是沒有聲音,而是穩定的發出吱喀的走路聲,聽起來和風聲有些相像。
用著挺放鬆的姿勢坐著,閉上眼睛,衛靈感官卻敏銳的開展,將細微的聲音一一收進耳朵,補捉到突然變化的破風聲,衛靈先一步的低頭,短箭矢刷的從他髮上幾公分飛過,刺在地面上。
他猛然回頭往二樓看去,右側接著冒出人影,棍勢隨之如形追來,衛靈移動步伐,見到隨之飄動的紅色髮辮和那輕便的裝扮,很快的認出來者,不由得蹙眉「為什麼要攻擊我?」
「不好意思,這是我們的任務。」祺樺讓棍在肩上翻起,手腕使勁的向下揮擊,衛靈往後躍起,前方的地板留下一道裂痕,左斜方箭矢突來,祺樺抓準時機的踢起鐵棍,手掌重推尾端,兩方夾攻。
衛靈仰身閃避,左推劍身,連鞘的將箭矢打偏,右手立刻握住劍柄,往祺樺握棍的手腕擊去。
挑起眉毛,祺樺推棍轉握,側著旋圈,與劍相碰,鏗鏘有聲。
祺樺仗著力氣,扭動腰帶力,硬是要將武器擊落,衛靈卻在同刻卸力後退,力道登時失去中心,讓她踉蹌幾步。
在上方躲著的黑宇,連忙補上兩箭,衛靈似是早有預料,腳勾起方桌當盾牌,右手揮劍,劍鞘如暗器的飛出。
祺樺舉棍隔擋,卻忽略了跟著突來的衛靈。
手腕、上臂快速被連擊三次,加上一記掃腿和重敲在棍上的攻擊,鐵棍脫手的飛了出去,由衛靈接在左手,靈活的轉著收在背後,用腳踢起劍鞘,將劍收起,繫回腰間,動作流暢優雅,看得兩人瞠目結舌。
「你…到底是…」祺樺訝然的問道,還未等到答案,黑獄已經提著長矛攻上,迎來的是衛靈的棍,長矛銳利的殺招,一次次逼進,卻總在即將得手的瞬間,被閃躲,隨後便迎來反擊的攻勢。
熟悉同伴能力的祺樺,知道黑獄沒有手下留情,而看向衛靈的動作,讓她訝異的忘記可以徒手攻擊,只是愣愣的看著。
那不論是劈斬還是突刺、挑、點,都像是已經練習許久的動作,若不是看到他使劍的模樣,會認為他是徹頭徹尾擅使棍術的武者。
兩人的戰鬥沒有持續多久,短短的五分鐘,黑獄已落下風,長矛被奪,反被指著喉嚨投降,往後退到樓梯的陰影下頭,武器立刻被丟到最遠的角落。
算準時機,強壯的張浩從二樓跳下,臉上揚著爽朗的笑臉,拳頭啪的當頭砸下,衛靈滑步後退,髮絲被壓下的指間勾住,往旁拉扯,連同髮束整個拉了過去。
張浩愣住,以為自己拳頭竟以練到如此境界,卻在飄揚的髮絲縫隙裡,望見短髮的衛靈,髮色黑中帶著紫色折光,有如稀有的紫鑽。
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,衛靈棍向前突進,紮實的擊在張浩肩膀,棍勢跟著往攀上頸子,短短的半圓弧卻止在離目標的十公分處,寬大的手掌握住了棍,張浩隨之露出燦笑。
「小不點果然厲害啊!」
「我才不…?!」不悅於這個外號,衛靈剛要開口反駁,腳卻瞬間被拉離地面,身體失重,被張浩給摔了出去。
在空中轉換的姿勢,衛靈將衝擊降到最低,腳卸下剩餘的力道,往後退了好幾步,止在廳門之前。
一個箭步衝刺,張浩巨大的拳頭如雨的砸了下來!
衛靈雙手沒有武器,亦沒有足以相抗的拳勁,只好一昧的閃躲,步步的退到椅邊,趁著張浩舉起單拳的瞬間,勾起椅子,往前空翻,張浩的拳頭穿過椅面,形成暫時的手銬。
衛靈落地,腳尖一轉,拔劍就往張浩膝下三吋敲去。
張浩腳軟的往下蹲,順勢抓了衛靈當墊背,整個人往他身上壓下去!
悶哼一聲,衛靈皺起眉頭,張浩的重量是他的一倍多,被這樣壓他根本爬不起來,只有握劍的手仍在外頭,套著鞘,架在張浩的後頸上頭。
「為什麼不拔劍?」
張浩兩腳發麻,一時間也爬不起來,就掐著衛靈的細頸,半撐著身體問。
「我的劍不斬活人。還有…這樣我很難講話,你好重!」
「還不是你敲麻了我的腳,還怪我。」傻笑的鬆開掐在頸上的手,張浩緩慢的移開逐漸回復的身體,上頭就傳來極度不合時宜的掌聲和讚賞。
「厲害、厲害!居然能和張浩打得不相上下,恭喜你合格了!還不快點起來謝謝我,能在這裡當保鑣可是你的光榮。」
艱難的轉動眼睛,從下往上的看見穿著金色袍子,站在二樓圍欄,一手捻著長鬍子、瞇著小眼睛的陌生中年人,滿臉都像是寫著『我愛錢』三個大字。
若再看得仔細些,就能看見袍子上頭刺滿各國的錢幣符號,胸前還自戀的把自個名字繡上去,不用多加說明就知道──
此人便是『陳氏商會』的會長,陳金元。
看著他高高在上的眼神,衛靈臉色沉了下來,很想給他一個白眼外加一拳。
誰能在這種被人壓著的情況下顧到禮儀啊!
而且還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測試他!
第一印象──零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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